其实是个杂食党/晋江同名

赤安/酒厂卧底纪事(二十九)

“说来也是怪可惜的,”阿尼瑟托的声音仍不顾他所感地在耳边嗡嗡响着,“那样优秀的苗子,根却是坏的……这下不能为组织所用了,遗憾呐。”

她摇摇头,仿佛是对优秀人才的陨落感到痛心疾首。


波本只觉喉间干涩,心尖冒火,于是不管不顾地拿起面前冰凉的玻璃杯,欲将里面那棕黄带红的液体一饮而尽,以解急镇心。


酒在入口的瞬间带来一股焦香浓厚的醇味,因太过浓郁而让一向不品烈酒的他很不习惯。

于是他猛地呛出一大口:“咳!咳咳——”

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


“抱歉,我……”他慌忙拿纸巾擦拭桌面上洒出的一滩酒水。


阿尼瑟托瞧他如此,道:“对哦……小别致你不太能喝酒的,瞧我这记性。”

“不过,都过这么久了,怎么也没点长进呀。”她捂嘴轻笑道,“还是个雏儿呐。”

“你啊,就别再调戏他了。”库拉索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瞧着波本面如土色的一张脸,以为他是猛地给酒呛过头了,忍不住过来给他搭把手。


她拍着他的背,朝阿尼瑟托道:“没事儿改改你这处处留情的毛病。”

后者耸肩摊手道:“抱歉嘛,难得看到这么纯情的小帅哥了,不调戏一把我心里痒痒。”

库拉索翻了个白眼:“瞧给你能的。”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波本根本无心听这两个女人拉扯,一心早飞到苏格兰那里去。


但直接跑走绝对不行,也许正中这个女人的下怀!

可叫他在这里如坐针毡地干等着,那又和生吞活剐有什么区别!?


说来,苏格兰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他知道自己暴露的这件事吗?组织对他的情况,到底掌握了多少?!

他的大脑像精密仪器的齿轮一样飞速运转着,此刻已不仅仅是考虑苏格兰安危的问题了。


他与景光两人当初加入组织时虽是同一批做的测试,但进入的时间却有先后之分。造假的简历上也毫无联系可言。平日更是走得不近。

在组织里的人看来,他俩就像两个仅仅维持着表面礼貌的塑料同事罢了。


这一切,就是为了断开二人的联系,让其中一人不幸暴露时,而不至于给另一人带来麻烦。

想不到这个应急措施,此刻竟要启动。


可是,那手机上……如果他们得到了他的手机,那他背后的那些,警校,公安……岂不全部暴露?!


这绝对……不可以!

哪怕是让他就此暴露在这里,他也一定要去夺下那部手机!


他和苏格兰都不是害怕牺牲的人,当初潜入时就早有这样的觉悟。

但是,公安的资料,他们已经掌握的组织的信息,还有身边人的信息……是决计不能落入敌手的!


冷静下来!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多年刀尖行走的经验此刻在不断地提醒他:

现在,还不到需要玉石俱焚的地步!


首先,他相信景光。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战友,这份近乎本能的信任是毋庸置疑、无法轻易撼动的。


他想得到的隐患,景也一定想得到。


何况,景曾经说过,他拼上性命也会保护那部手机。

回想当时他说出此话时的场景,波本惊觉——

景,莫非你那时,就已隐隐感觉到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一股歉疚裹挟着后悔的自责从心底哗啦漫上,但还未漫过堤岸便退了潮。


——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想那些。

现在还不行!


其次,苏格兰的实力有多少他也是清楚的,他的这位幼驯染可没那么柔弱。他可不是那种会引颈受戮、乖乖等死的人。


最后一点就是——莱伊,这个关键变量。

从他得知苏格兰暴露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一直不让自己去想这个人。


此刻不得不考虑到他身上时,那种凄然惶惑的感觉便要不可遏制地要攀上他身上每一寸表里。

从内而外地侵蚀着他业已脆弱不堪的防线。


难怪那时候他是那样的表情……如今想来,他一定在深思权衡吧。

——权衡到底是否听从组织的安排,将苏格兰作为异己铲除!


可恨他那时明明注意到异样,却没有刨根究底!


可是——波本猛然一顿——为何莱伊也不告诉他呢?!


他明明知道苏格兰和他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出了这种大事,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难道他真的,要把苏格兰作为叛徒加以制裁吗?!


此刻,他心底忽然冷飕飕地,窜上一个阴沉幽暗的声音:


——扪心自问,你真的了解莱伊吗?


心口好似破开了一处,呼呼地漏着风。

回想之前与之相处的每一幕,他似乎从来没讨到好。这一点,连景也看出来了。

想到那天与景光的对话,他又有些想哭,却转而再次将悲伤与歉疚狠狠地压了下去。


他现在还不能去想那些。


莱伊是他无法掌控的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从来难以窥得一方。

他只知道,他最近对他是挺友好的,此刻,他无比希望阿尼瑟托跟他说的猜想就是事实。

希望他能因为他,而对他的朋友手下留情。


可是,

他同样无法忘记,第一次见他时,便是他在黑暗中放出冷枪,冷酷无情射杀平民的场景。


两个都是他。苏格兰要对上的,会是哪个他?


“啪”地一下,头上有根线断了。

那冷硬质地的塑料壳扫过他的脸,让他的视线短暂地黑了一瞬。


他拿起一看,是刚才莱伊买给他的狮子面具。

因为一直戴在头上,他几乎都忘了这个玩意的存在。


“啊,你面具掉了,”阿尼瑟托注意到,“其实刚才就想问的,这是莱伊买给你的吗?”

“嗯……”他拿着那丑萌的面具,心不在焉地回答。


“是定情信物吗?”她半开玩笑似的道。

“哈?怎么可能……”他真是跟不上她跳脱的思路。

“倒还挺可爱,与你意外的相配呢。”她说。


到底哪里配了……一个这样说,两个也这样说。

不过,因为这个,倒是叫他想起那个男人给他戴上这顶面具时的场景。


那时他眼底灿灿的,好似装了满天星,撩人得紧。

他接着还说:“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


对了,就是这句。


想到当时让他困惑不已的这句话,此刻有了别样的意味,他悬空无所定着的心好似终于找到了挂靠。


他一定就是指的这件事!

所以……他可以相信他的,对吗?


没错,不管他要用什么办法,但总归,他答应了要相信他的,那他就一定有办法顺利解决!

毕竟,莱伊可是个那么厉害的人啊。

从很久以前,他便承认这一点了。


波本的嘴角,终于勉强而僵硬地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自我安慰式的笑意。


“咦,你怎么了?”库拉索注意到他异样的表情,不觉奇怪。

“亲爱的,这你就不懂了吧,”阿尼瑟托心领神会似的道,“恋爱中的男人,可不就是这么神神经经,阴晴不定的。”

库拉索:?

阿尼瑟托笑得眼弯。


看她如此尽在掌握的模样,库拉索不禁指着波本问她:“恋爱?他?跟谁啊?”


“好奇吗?好奇就对了!”听她提起这个,原本懒懒散散的阿尼瑟托像是一下来了精神,她凑近到库拉索跟前,同她窸窸窣窣地攀扯起来:“来来来,我跟你讲讲,咱们小别致的心上人——”


若是平时,波本一定会满脸尴尬地出言反驳。

可此时,他再无暇顾及。反而希望她俩聊得久一点。

多离谱都没关系,只要一门心思沉进去不要来管他。


“啊!真的吗?”库拉索一脸震惊。

阿尼瑟托难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绝对是!”

“可是,我明明记得……”她回想一番,道,“雪莉那个姐姐好像是……”

“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金发女子眼里射出兴奋的光,“好像八点档的狗血偶像剧哦!莱伊到底会选择谁呢?好期待呢!”

库拉索:“……”


“我反正是站咱们小别致的!多俊的人儿呐!”阿尼瑟托不待她回答,连珠炮似的夸赞起来,“有实力有干劲!而且礼貌阳光吃苦耐劳……可比雪莉那个没有代号的姐姐强多了!”

库拉索汗颜:“……他好歹也是咱们组织的一员,你这样正面的夸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吗?”阿尼瑟托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哈哈哈这么说倒好像也是呢就当是我给他戴的滤镜吧!”

“……”


“哎呀,”她看了看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呐。”

“看样子,等不到他回来了?”阿尼瑟托作思考状,“这可怎么办呢?老板也真是的,偏要今天晚上……”


……

此刻,波本沉寂许久的手机终于进了一条新消息。

他打开一看,霎时瞳孔紧缩如针。


——抱歉了,降谷,那些家伙发现我的卧底身份了。看来我似乎只能逃到另一个世界了。

再见了,零。


降谷零的手,头一回如此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赶紧给我平复下来啊,你这混蛋!

他左手狠劲摁住右手,试图阻止肌肉的抖动,却徒劳地发现两只手都发颤得厉害。


他尝试未果,只好将两手藏在桌子底下,又狠狠地拧了大腿一把。

用疼痛来减缓恐惧,这法子倒是屡试不爽,至少他感觉自己的表情还不到出卖内心的地步了。


“好啦,咱们走吧。”一直和库拉索谈笑的阿尼瑟托此刻转头看向他。

“……去哪?”他恍恍惚惚地问。


“既然莱伊不过来,那只好我们过去了,”女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现在,好戏也快落幕了吧。”


“格丽斯①,你还是这么喜欢凑热闹。”库拉索站起来,道,“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

“诶?!”听到她的拒绝,阿尼瑟托很是诧异,“干嘛不跟我去啊?!”


“我对这些杀卧底的事没兴趣。”库拉索说,“左右又是新添一具尸体罢了。”


她忽然伸手,把放在桌上的金鱼袋子提了起来:“你既然要去杀人现场,就别把这小东西带去了。”


“啊,那……”

库拉索叹了口气:“我给你拿着,你改天上我这来取。”

阿尼瑟托展颜抱住了她:“谢谢亲爱的,就知道你人好~你真不跟我去啊?”

库拉索面无表情地把她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金发女子转头看向他,脸上如少女般欢快的笑容收敛为一贯的沉稳从容,“我们走吧,波本。”


波本都不大记得他这一路是怎么跟来的。

阿尼瑟托一直有跟他说话,他好像也很得体地回答了她。

但事后想来,他竟不记得与她说了些什么。

好像都只是依靠着本能的知觉在有所反应罢了。


“虽然有点可惜他来不及赶过来,但没关系,我亲自把你送过去,也是一样的。”阿尼瑟托说,“这里离那边不远,应该也是能看见的。”

她还在孜孜不倦地说那个烟火。可波本只觉心慌烦闷,气血上涌,听来便只是聒噪的音节。


“信号显示就在这栋大楼的顶端哦。”阿尼瑟托端详着手机,努着嘴道,“奇怪,怎么跑顶楼去了?”

波本再也忍不住似的,拔腿就朝楼梯间奔去。


“真是心急的家伙。”阿尼瑟托看着远去的波本,自言自言道,“三十层楼呢,干嘛不等电梯啊。”

她又低声细气地顾自说道:“小别致,我是真很看好你的。”

“所以你可别……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啊。”


—TBC—

注:①格丽斯:阿尼瑟托的本名,英文写作Gr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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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设定苏格兰只是卧底身份暴露,但公安背景没有。因为感觉这个背景给知道的话酒厂很可能顺藤摸瓜把波本也牵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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