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个杂食党/晋江同名

赤安/酒厂卧底纪事(三十)

波本发疯似的一层又一层地爬起来,脚下仿佛涡轮增压,动力源源不绝。
他体能极好,即使是三十层楼也耗不了他太多力气,可他就是呼哧呼哧个不停,怎样都无法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好像从没这样累过。

拜托了,赤井……
他试图在体能迅疾消耗的过程中,沉下心来找回一些四散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有如此的无力,无力到只能求助满天神佛。

景光他曾说相信你,你也让我相信你……那么我求你,放他走好吗?!

他根本不管、也不想管莱伊会用什么办法去救苏格兰,即使要瞒过无孔不入穷追不舍的庞大组织。
即使阿尼瑟托紧随其后。

大不了——
大不了他和莱伊一起杀了阿尼瑟托,伪装成苏格兰与之激烈交锋同归于尽的结果!再让景从此隐姓埋名地过。

这个计划应当是可行的,前提是——
前提是莱伊与他站到同一阵线。

他一步跨起两三个台阶,步履轻盈似飞鸿,但心却沉重如铁石。
那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似列车滚过铁轨,每一下都在心尖上碾过。

我不管你是什么立场,来自哪方阵营……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在意我的,就留下他一条性命啊——!!

他又想起莱伊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此刻,他像一个溺水濒死之人,要紧紧攥住那根稻草。

你不是还要,跟我看那什么巨型烟火、跟我说那些话吗?!既然你有如此打算,那想必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对吧?!
你会救他的,对不对?!

在他攀爬的过程中,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叠加状态之中。
——似乎很长,长如一生;又似乎很短,短如一瞬。

想来,是他急欲探得真相——又生怕面对真相。

通往顶楼的门仿佛从天而降,落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他悬着的心“咔哒”一响,逼停了他机械般运转的双腿。
波本顿在那扇门前抬起手,正犹豫是否推开之时——

一声枪响震慑了夜空。

鸣枪炸裂,轰鸣声仿佛破开苍穹。
他像只受惊的鹿,脚下趔趄,步子虚浮,心更是蹦到了嗓子眼。

有一瞬间,他希望时间能暂停在这里。
只要不向前推进,那么……

他抖动的手仍旧不受控制地推开了那扇门。

视野里飘来一抹血红,纷纷扬扬洒了他满目。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孑然而立,背影孤傲。

在他脚边,浑身染血的青年箕踞而坐,闭目垂头。
在他身后,烟火舔舐夜幕,银花炸开当空。
那正是,绽放于八点的巨型烟花——正三尺玉的夺目光亮。

万籁俱寂,寒彻刺骨。

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明明夜空浩繁,星河流转。
明明烟花一簇簇地升空绽放,星火一点点地落下消散。

可他就是,仿佛周遭的声音被尽数剥夺。
然后才有嗡嗡的响动从耳边攀爬而过。

他面前只有两个鬼魅般的影子,一个高一个矮,影影绰绰,摇摇晃晃,似纸灯上晃动的剪影,又似海面上虚浮的月光。

……在做梦呢,对吧?
对了,是梦啊。

此刻,眼前这缺乏真实感的场景,叫他将惊醒于清晨的梦境悉数回想起来。

在梦中,景光便是这样浑身染血地,低声向他道歉。原谅他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零。”
那温柔的遗响似鸿羽般轻盈脆弱,又渺远得似一缕轻烟行将消散。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他现在才想起来啊。
是他的错,是他耽溺在那可耻的雀跃心思中,才忽略了这许多的迹象。

如果他能早早发现,是可以挽救的,对吧?

酸涩的肿胀感在今夜又一次袭上他的眼眶。
双眼发着狠地在灼烧他。

可即使在这当头,经年累月的职业素养也叫他无法宣泄。
阿尼瑟托就在后面,她随时会过来。

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以最极端的方式向他证明了——
他们不是同一阵线的人。

所以,什么共同击杀阿尼瑟托这样美好的假设,
自那枪响之时起,便崩塌得灰飞烟灭。

二对一,他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一个。

因此。
他只得极力睁大眼睛,消退那股热流。
还有,若不是如此,他无法将那虚幻之影变作现实。

长发的黑衣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枪,那枪口仍在弥散硝烟。
可他竟闻不着多少烟味,因为浓郁的血腥气几乎将之覆盖。

景……
他欲开口说话,却觉咽喉剧痛无比。
他欲奔跑上前,却觉脚下如坠千斤。

于是,他只好放弃似的想:只是长得相似的人吧?
太巧了,这两张脸他刚好都认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事??

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人。
他们一起考入警校,一起卧底组织,一起出生入死。
那个在他漫长岁月中,一直伴在他身边的人。

此刻,了无生机地歪坐在这里,胸口是一个黑乎乎的血洞。
如同一朵血色玫瑰,在噬魂销骨地开放。
如若不是开在那里,他都觉得还有抢救的机会。

“对待叛徒,就必须用制裁来回敬。”
男人嘴唇翕动,冻土似的声音遵循物理法则,随声带震颤而发出。

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此刻如冰刃似的发散着危险陌生的气息,在这荒凉冷寂的顶楼回荡,似幽灵的回响空洞冰凉。

“……”他开口,却惊觉发音嘶哑难听,已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什么?”

——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可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哎呀,看样子我来晚了,”身后响起女人尖细的声音,“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呢。”
那稀松平常甚至略带调侃的语调与眼前的场景是多不相称。
不相称到让他陡生出要将之砸个稀碎的冲动。

“遗憾的是,”看到来人,黑衣男子神色如常地说,“我连同他放在胸前口袋的那只手机,也一并射穿了。”
“拜这所赐,这家伙的身份也将石沉大海。就像杀了一个幽灵,感觉真差。”

“……”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身着绛红色浴衣的金发女人从后面走上前来,在他的视野中有如一个染满血色的鬼魅在晃动,刺眼到疮痍满身。

那鬼影从地上那具躯壳的胸前口袋中,拿出一只破损严重的手机。

“哇——真是坏得彻底呢,”她深感遗憾地说,“这样一来,连他来自哪方阵营都不知道了啊,糟透了。”

——是啊,的确是糟透了。
再没有比这更糟的结局了。

“放心,这部手机我会用生命来守护的!”
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景。他凄然无措地想。

可是,我从未想过,你竟真的要用命来向我证实这一点……
锥心刺骨、百蚁噬心之痛自四肢百骸而起。
他不得不紧皱眉头,捏紧双拳来抵御此痛。

阿尼瑟托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她凝视着那个幽灵般的身影:“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莱伊?”

莱伊眼睫毛都没眨一下:“相信我,我比你更觉得遗憾。”

“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
你有脸跟我提什么“相信”?!
波本几乎暴怒——这就是你说的“相信”?!!

到头来,他还是被戏耍的那个。
只是这次,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了。
过到此结,此生难解。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明明刚才,他思索计算之时,是判断事态断然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啊?!

他忘记了——诸伏景光虽然不是会束手就擒、乖乖等死的人,却是会为了更高的利益而欣然赴死的人。

可是——赤井秀一,你又是为什么?!

好像是特意要解答他的疑问,阿尼瑟托摆摆手道:“好啦,不管怎样,既然叛徒得到了应有的制裁,那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恭喜你咯,莱伊,”女人轻快的声音此刻变得如柳叶刀般尖锐锋利,“你马上就可以见到老板了。”

……“见到老板”?

原来……是这样啊。
在你的权衡考量之后,你依然决定,把苏格兰作为垫脚石,以达到你在组织中快速晋升的目的,是吗?
一条人命,到底是抵不过你的“宏图”?!

……
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的错。
仿佛是物极必反,日中则昃。
极致的愤怒过后,他心头涌起无尽的悲苦。
似江涛浪起,海风呼啸。
漫漶不止。

——是我自己在心存幻想,所以计算失误。
是我自己,对一个错误的人动了错误的心思,才导致这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们,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是群跗骨食髓的野兽罢了。
可恨自己蠢笨如猪,被那道貌岸然的假象骗了去。
不可饶恕的是自己。

此刻,他多想拥住这具温度飞速溃散的躯体。

可是,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却要将他那零星的一点奢望都褫夺了去。
他连流泪的权利都没有。

“尸体……怎么办呢?”阿尼瑟托勾着唇问,“这具连真名都无法得知的‘孤魂野鬼’?”
虽然这是个问句,但莱伊完全懂得她话中的意思,于是从谏如流地从衣兜中摸出一只打火机,点燃:“自然是就地焚烧了。”

“??!”
波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那烧着火的打火机落到了那个曾叫诸伏景光的男人身上。

等、等一等……
我还没……

猛涨而起的火势不一会便吞没了这具不再存放灵魂的驱壳。

我还没……
还没……
再仔细地看他一眼啊。

“哈哈哈哈——你倒是很上道呢,”阿尼瑟托放肆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看好你了。”
他从未觉得阿尼瑟托的笑有这般刺目惊心。

“对啦,莱伊……”她一点没有眼色地继续发出噪音,“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波本说么?”
她指着天边那仍在夺目盛放的巨大烟火道:“这里也能看见,不算坏了你的仪式感,我可以给你俩见证。”

波本垂着头,使劲咬了咬嘴唇,直到尝到一丝甜腥。

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人到底想对他说什么了。
此刻,他只恨自己不能抄起拳头朝他痛殴一番。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长发男子的声音冷硬得不带一丝温度,“我没什么想说的。”
“诶?!”阿尼瑟托颇有些不可置信,这回答别提有多让她失望了。

莱伊无视她的反应,双手插在裤兜里,朝波本走来。
那一刻,波本似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那仿佛是堵移动的墙壁,高大冷硬,气势迫人。
莱伊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青丝漫卷,眸色冷淡。
火光仍旧在他身后张扬地燎动,那置身其中的驱壳早已模糊不清。

……
“总对着一张脸,怕是早就腻烦了吧。”
青年温柔的话语低响在耳边。
那时的场景,从记忆的殿堂中遄飞而出。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笑,似春风拂槛,清晨拂露。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啊。
波本痛苦地闭上双眼。

从此之后,它将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一生一世地纠缠他。
此生没有终结之日。

夜风呼呼地灌着,碎碧簌簌地响着。在哔哔啵啵的荡漾火光中,在那如点亮星河般璀璨夺目的夜空之中,戚哀与悲苦于他灰色的瞳眸中一同盛放。

—TBC—


透子喜提苦大仇深女主剧本(。
接下来就是黑化复仇然后阿卡伊火葬场云云(bushi
*
一直觉得原作这里景光被透子的脚步声吓die有点离谱,而且整起事件没头没尾的逻辑上也有点站不住脚,所以我决定把锅扔给真酒【阿尼瑟托:??你清高!
至于为啥执意安排景光狗带,一个是开坑之初大纲就有这么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二个是,看过我前作的读者应该知道,我这人写同人,喜欢在更改某几个变量的情况下,让故事的发展仍旧向官方的安排靠拢。
所以该便当的一个也跑不了(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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